ooc，旁人视角叙述

已经很晚了。

黑夜笼罩了整片天空，只有路灯发出微弱地令人可怜的光。窗外还有车笛的鸣响，旁边丈夫也渐渐打起了鼾。

对于我来说，是一个平常而又安宁的夜晚。

我阖上眼，准备进入梦乡，不久，困意席卷而来，慢慢地包裹着我。

忽然间，我听见我的手机在黑夜里突兀地响了起来，像蚊子振翅一般发出嗡鸣声，将可以带给人睡眠的小精灵全部驱散，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，看见倒在枕边的手机震动着发出白光。

丈夫还在深睡当中，让我松了一口气，于是随便披上外套，捂着手机，移到了阳台上。

手机里已经有两个未接电话了，没想到对方依然十分坚强地继续给我打着电话。

一串陌生的数字映入眼帘。

我犹豫片刻，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
“妈妈。”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，应该是一个和我儿子年龄相当的年轻男性，我暗中吃了一惊，但立马反应过来那个素未谋面的男性应该是打错了电话。

“你打错了。”我说。

对面迟疑了一下，之后像没有听到似得继续说：“我是亚瑟……我喝酒了。”语气好像一个和母亲认错的小孩。

和我又有什么关系，我挂断了电话，想继续回到梦境中，没想到陌生人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，和上一次的号码一模一样。

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妈妈，我知道您生气了，您向来都是这样，但这一次真的……”随后没有了声响。

我承认我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，不知是无法拒绝年轻人带着哭腔的请求，或者是一声“妈妈”唤醒了我在心中沉睡的母性，我这一次没有挂断电话。

年轻人顿了顿，小心翼翼的问我：“您在听吗？”

“在的。”我将声音放得柔和。

“我这段时间真的好累。”年轻人说，“我真的不知道踏出酒吧之后我应该去哪里，我不敢回家，我也不敢到前夫哪里去。”

我不是心理咨询师，但是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好几年没有回家的儿子，由于一些他的性向问题，我丈夫和他大吵了一架，差点大打出手被我拦住了。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，我儿子总是以各种理由留在外地，只是在每年的圣诞节发一条简单的短信报平安。我丈夫也是十分倔强地没有送去一句问候。我并不是对这种人有着什么歧视的心理，但我们是一个过于传统的家庭，然而他又是我们家里唯一一个男孩。在我丈夫眼里，这种事简直不能原谅。

“你离婚了？”我将重点放在了“前夫”上，忽然又发现自己实际上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。哪里会有作为一个母亲，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否离婚的人？

“是的，”或许是酒精冲晕了脑袋，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再明显不过的细节，“那个混蛋和我吵了一架，之后我告诉他离婚，他说离就离，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“我们的房子他的婚前财产，当时我没有考虑这么多。”他停了停，继续说，“我当时太年轻了，我觉得我和他永远不会分开，太讽刺了，我没想到这段婚姻会这么难以维持。”

“我以为只要结婚两个人就可以绑在一起。”他声音变得呜咽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答，手上不安地玩弄着阳台上种植的花草。

“离婚之后，我去租房子，但是路上压根没心思开车。”

我有种不详的预感，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嘴皮。

“之后，追尾了，伤得挺严重，之后没看房子，一直住在医院，身体也变差了。”

“好点了吗？”我问。

“已经出院了，但遇到天冷就会身体不舒服。”

已经秋天了啊。

他情绪逐渐变得暴躁：“我身边所有好友都知道我出车祸了，他和我上班的地方这么近，他都没来看过我，哪怕一次都没有，好像他根本不认识我一样。”

我想我因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，但是我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里出不来，我告诉他生活要向上不能沉浸在一段已经消亡的感情中有什么用呢？都像麻木不仁的套话。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，我和我丈夫婚姻一直很美满，而且我很幸运，因为我从未出过车祸。

“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。”他说。

“嗯。”我回复，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他耳里是什么样子，平淡还是同情，或者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。

“最近我又感冒了，自从离婚之后，就没有谁给我做早饭，我也很少吃因为我觉得无所谓，又是上班太忙连午饭我也会翘。”亚瑟继续说，“以前觉得他真的好烦。”

“你吃午饭了吗？”我问。

“没。”他说。

“那你别喝酒了，对胃不好，你感冒了。”我说。虽然我是一个陌生人，没有阻止他喝酒的理由，但他那我行我素逞强的个性的确和我的儿子很像。也许我的言行也会让他联想到心中那块名为母亲的净土。

“那我又能干什么？”他问，“我什么都不想干。”

“妈妈，你还记得吗？以前我和斯科特吵架，你们只批评了我，我觉得特别不公平，之后我就去喝酒了……从那以后，我总是觉得，如果不喝酒，我真的过不去心中那道坎。”

我还能说什么？

“对不起。”我说，尽管我正在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向他人道歉，但我认为我这样做会让他感到好受些。但转念一想，幼时就遭到的不公在人生上烙下的伤疤哪里是一句无力地“对不起”就能治愈的。

对面沉默了，尽管酒吧杂音很多，但我依然听见他好像再小声的哭。

我再次想到我儿子，会不会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，也会用被子埋住头部，发出无助的哭声。

作为一个母亲，我并不想看见我儿子的眼泪。从小我的儿子就很少哭泣，但每一次想流下泪水都喜欢把头仰起，让泪水即使在眼中打转都不流出来。我看到他这个逞强的动作，内心真的像刀割一般让人难以忍受，就像电话那头传来的压抑到只剩呜咽的哭。

仿佛一个男生的生命中，泪水就是耻辱一般。

“你在哪里？”我问。

“酒吧。”

“哪个酒吧？”我追问。

我只听见模模糊糊的“伦敦”二字。不巧的是，我家离伦敦这座城市很远，我无法让我的丈夫开车去接他。

“你怎么回去？”

“开车。”

我听见这两个字皱起了眉头，用手紧紧握住阳台的栏杆，“你喝了酒，不行。”

“没事，这段路警察少。”

“和警察没关系，你得学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。”我像教导儿子一样教导他。

“我开车……很稳。”

“那也不行，你身边有朋友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打车。”

“不。”他回答得很果断，“我不想让哪个陌生人来看见我现在的样子。”

那他该怎么办？冒着危险回家，还是在酒吧睡一整宿?我一时拿不定主意。

“妈妈，我们好久没有说过话了。”亚瑟说，“我想听听你的声音。”

难道我和她母亲的声音真的很像？

“讲讲我和他们没回家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吧。”亚瑟声音逐渐平静。

我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，但又不甘心让他的失望落空，于是我开始讲最近发生的几件重要的事情。

“你爸爸一直像做曲奇饼干，于是他买了微波炉，我们一起把饼干放进去烤，之后我去上班留下你爸爸在看守微波炉。”

“你猜怎么了？”

“饼干烤糊了？”亚瑟干涩地笑笑，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假笑，但我还是欣慰了不少。

“何止，你的傻瓜父亲睡着了！微波炉因为插电太久烧坏了！当时我就建议他买个贵点的，他偏不听。”

亚瑟在电话那头笑了笑。

我抹抹眼角，想起那盘饼干是做给一家人吃的，我们每年都以为那俩孩子会回来，结果每年圣诞节都只有我和丈夫坐在一个特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，看着荧幕上的画面跳动，闪现很多可爱的小人，帅气的明星……

我们每次都知道他们今年多半又不会回家，但总是一厢情愿地将“家”打扮成它该有的样子，想着“万一这次就回来了呢？”我不敢想象，我和丈夫迟早会有一个升入天国，那“家”仅仅会变成一个等死地荒芜之地，没人陪自己说话。

“你有多久没回来了？”

“五年。”

好巧，我们失去我们的儿子，也是第五年了。

不知在何地，一定也有一对父母，体会着这样痛心的难受。

整整五个圣诞节，就只有两条没血没肉的干巴巴的套话塞在手机里，我们还当珍宝似得反复阅读，直到几乎背下来。

太难了。

“我叫别人来接你。”我再次擦擦眼角，免得再讲就会和他隔空抱头痛哭。

“不行。”

我没有理睬他，大步走向客厅，找到座机拨打了我儿子的电话号码。

盲音响起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头，最后听到了一声代表接通的机械声。

我当时真的紧张极了，即便我身为他的母亲不因该如此紧张。

“妈？”

听见这一声我立刻泪如泉涌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。我回头，丈夫的眼里也有泪光。

“你在哪里？”

我不知道我的声音里是否带有哭腔，但是儿子在那一刻的确略显慌张，随即他简单地回答：“伦敦。”

“那你可以帮我接个人吗？”

“谁？”

“他说他叫亚瑟，在伦敦某个酒吧。”

“亚瑟？”

“嗯。”

我自己忽然觉得好笑，那么大的伦敦，那么多酒吧，那么多亚瑟，应该到哪里找？

没想到我的儿子只是回答“好”就挂断了电话。

我抬眼看向丈夫。

“亚瑟是谁？”

我将我接到陌生电话，到如何对那个男生讲故事都说了一遍，丈夫眼神里写满复杂的情绪。

“亲爱的，我认为你做得很对。”

我不知道儿子会不会找到亚瑟，但我再次拨通了亚瑟的电话，接通的是我的儿子。

“找到了？”我问，十分惊讶于儿子的速度。

“下班刚好路过，就来看了一眼。”

我听见亚瑟在嘟囔，说

“弗朗西斯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

“弗朗西斯，我恨你。”

“弗朗西斯，你到底有没有打心底爱过我。”

我怔了怔。

我开始觉得母亲不知道儿子离婚是很愚蠢的，但我没想到我就是愚蠢本身。我连他结婚都不知道。

我儿子没说话。

“弗朗西斯，你可能不信吧，我真的真的在想你。”

“我就用工作去填满我的时间，但是每次还是会想你，工作中分神想得都是你。”

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。”

我儿子没回答。

之后我隐隐听见接吻的声音。

我挂断了电话。

我拿起手机，给儿子发消息。

“儿子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，也真的很爱你。”

“人的一生中能得到这么适合你的爱人几率是微乎其微。”

“当然，我们也很爱你。”

“今年圣诞节回家过吗？”

条条已读，无人回信。

直到凌晨

“好。”

我和我的丈夫依据这个字，接下来一整年都过得安宁。

-end-

怎么会有人醉的连妈都不认识，缺爱小孩柯克兰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最后，小红心是第一生产力！如果可以有幸拥有评论我也会很认真的阅读的！